2011年2月15日 星期二

疾病的隱喻

疾病的隱喻

Illness as metaphor ; and, AIDS and metaphors





作者:蘇珊.桑塔格    原文作者:Susan Sontag      譯者:刁筱華
      出版社:大田       出版日期:20080901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575839284



《疾病的隱喻》是蘇珊.桑塔格以無比的勇氣和銳利之筆,揭穿疾病的隱喻外衣,帶我們看重重迷思之下的疾病面貌。桑塔格的態度不僅是科學的、理性的,也富於人道和溫情。



當結核病、癌症、愛滋病成為令人聞之驚慌的疾病,桑塔格的透視猶如一扇窗,使我們取得了觀照這三種病的歷史╱文化角度,我們才能擺脫岐見、理性面對疾病,並知道如何給病人適當的對待與治療。


作者簡介

蘇珊  桑塔格Susan Sontag   19332004


近代西方最受人注目、最具爭議的女作家及評論家。
與西蒙‧波娃、漢娜‧鄂蘭並稱西方當代最重要的女知識份子。

被譽為「美國公眾的良心」。

2004年12月28去世。


著有四本小說:《恩人》(The Benefactor)、《死亡工具》(Death Kit)、《火山情人》(The Volcano Lover),《在美國》(In America)(本書獲得二○○○年美國國家書卷獎(National Book Awards)的);其他作品還有短篇故事集《我等之輩》(I, etcetera)、幾部劇本,如《床上的愛麗斯》(Alice in Bed),以及《反對詮釋》(Against Interpretation)與獲得美國全國書評界(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的評論獎《論攝影》(On Photography)。


《疾病的隱喻》是蘇珊‧桑塔格以無比的勇氣和銳利之筆,揭穿疾病的隱喻外衣,帶我們看重重迷思之下的疾病面貌。當結核病、癌症、愛滋病成為令人聞之驚慌的病,桑塔格的透視猶如一扇窗,使我們取得了觀照這三種病的歷史/文化角度,我們才能擺脫歧見、理性面對疾病,並知道如何給病人適當的對待與治療。


她的著作已經有二十三種語言譯本。
○○一年獲頒耶路撒冷國際文壇獎(Jerusalem Prize)。
二OO三年獲德國圖書和平大獎。



譯者簡介

刁筱華

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美國加州聖荷西大學英美文學研究所研究。


曾寫作藝術、電影、兩性議題及其他文化論題之論述多篇,近年專事翻譯、自由寫作、書籍校閱及其他文化工作。


譯著有《血的記憶:瑪莎葛蘭姆傳記》、《電影詩人費里尼》、《女性主義思潮》、《西藏七年與少年達賴》、《酩酊》、《英國十六至十八世紀之家庭婚姻與性》、《女人的世界史》等近二十部作品。修訂、校讀書籍包括《藏傳佛教世界》約三十部。




深度推薦

對於病人來說,生病已經是相當痛苦的事情了,但是,如果又是罹患了一種無法向人坦白的疾病,往往又要承受來自他人窺探、甚至是鄙夷的眼光,此間所承受的壓力,甚至比疾病所帶來的痛苦還要劇烈。


有「美國最聰明的文化才女」美譽的作家蘇珊‧桑塔格,在著作《疾病的隱喻》中,從許多文學創作和文獻資料中對於結核病、癌症和愛滋病等疾病的描述,探究這些疾病落實在社會脈落中,其實背負著許多更甚於道德倫理價值評斷的社會文化意涵。


關於結核病,她說,「結核病神話已被廣泛散播結核病可以說是文雅的病。對勢利的人、爆發戶、汲汲營營者而言,結核病是文雅、細緻、敏感的人所得的病」;她以作家巴希克特塞夫的作品《日記》為例,在該書中,作者寫到「但奇妙的是,結核病非但不使我看來醜陋,反而賦予我一種非常合適的鬱悶氣息」,因此,蘇珊‧桑塔格也分析認為,「價值和地位不是既定的;它們經由對服飾的新觀念(『流行』)和對疾病的新看法被主張。服飾(身體的外在裝飾)和病(一種身體的內在裝飾)成為對自我心態度的比喻」;結核病被「浪漫化」,成為文學作品浪漫描述時的標的,也反映社會對於疾病所附加的價值判斷。


至於往往高居十大死亡原因排行榜的「癌症」,在「談癌色變」的一般社會心理反映中,蘇珊‧桑塔格也發現,「和結核病不相同,癌被設想為不適合浪漫性格的病,或許因為不浪漫的沮喪已取代了浪漫的憂鬱概念」;她也舉出,「在癌敘述中取得優勢的隱喻,不是得自經濟學而是得自戰爭的語言」,所以,病人受放射線「轟擊」,化學療法是使用毒物的化學戰,治療的目的在於「殺滅」癌細胞;另外,「癌」這個疾病也常被社會變遷、城市和政治等主題借用隱喻,蘇珊‧桑塔格於是認為,「我們對於癌的看法及我們加諸癌的隱喻,是如此承載著美國社會的大欠缺、我們對死的膚淺態度、我們對情感的焦慮、我們對『成長問題』的無先見之明的態度、我們無能力建構適當管理消費的進步工業社會、我們對日益激烈的歷史過程的恐懼」,然而,因為醫學研究的發現,對於癌症的治癒能力大為提高,蘇珊‧桑塔格於是強調,「我預言,在癌隱喻所反映出的問題被解決之前,癌隱喻就會被廢置不用」。


至於在該書中,談論最多,佔據最多篇幅的還是關於「愛滋病」的隱喻討論。在「愛滋病」的討論中,「AIDS的隱喻膨脹成這樣的懲罰亦使人們習慣於全球傳播的必然性。性傳染病常被比做懲罰:被描述為不只是個人所受的懲罰也是群體所受的懲罰(『集體淫蕩』)」;同時,「AIDS流行病成了第一世界政治偏執狂的理想投射」,蘇珊‧桑塔格以為,儘管AIDS常被專家認為是對於「不正常的性的懲罰」,但更重要的反而是在新保守主義活動上的有效性;她說,「『意志』政治不寬容的意志、偏執狂的意志、恐懼政治虛弱的意志已抓緊AIDS」,同樣的,對於「愛滋病」的討論,不可避免的必須與「性」、「同性戀」、「異性戀」等名詞一同被討論,許多隱喻於是便在「她/他們」、「我們」人己關係之間不斷的滑動,在末世紀的社會中,以「新疾病」之姿崛起的「愛滋病」,所象徵的隱喻依然在不斷的被延伸和運用中。


學者傅柯,在《瘋癲與文明》的著作中,對於疾病背後承載的社會文化意涵,曾經也有精闢的見解,傅柯認為「自中世紀以來,歐洲人與他們不家區分稱之為瘋癲(Madness)、痴呆(Dementia)或精神錯亂(Insaanity)的東西有某種關係。也許,正是由於這種模糊不清的存在,西方理性才達到一定的深度。正如『張狂』的威脅在某種程度上促成蘇格拉底的『明智』。總之,理智瘋癲關係構成了西方文化起源的一個獨特面向」。如今,蘇珊‧桑塔格利用自己文學、哲學的人文背景,加上對於醫學、科學的細微觀察,且透過向來細膩的筆法風格,該書在探究疾病隱喻的同時,益發顯蘇珊個人對社會和人性「感同身受」的溫情關懷。

(/劉佳玲)




推薦序

名作家柯裕棻 

《疾病的隱喻》是蘇珊.桑塔格以無比的勇氣和銳利之筆,揭穿疾病的隱喻外衣,帶我們看重重迷思之下的疾病面貌。桑塔格的態度不僅是科學的、理性的,也富於人道和溫情。
當結核病、癌症、愛滋病成為令人聞之驚慌的病,桑塔格的透視猶如一扇窗,使我們取得了觀照這三種病的歷史/文化角度,我們才能擺脫歧見、理性面對疾病,並知道如何給病人適當的對待與治療。


翻開疾病的歷史,我們發現疾病被眾多隱喻所糾纏,

隱喻讓疾病本身得到了被理解的鑰匙,

卻也對疾病產生了誤解、偏見、歧視,病人連帶成為歧視下的受害者。

蘇珊 桑塔格讓我們脫離對疾病的幻想,

還原結核病、癌症、愛滋病的真實面貌,

使我們展開對疾病的另一種思考。

疾病是我們生命組成的一部分,

唯有正視它、理解它,生命才有另一種超越的可能。




推薦序


柯裕棻
疾病之名


人為疾病所苦,也為隱喻所蒙蔽。在蘇珊‧桑塔格對疾病隱喻的分析之下,隱喻開始一一剝落,意義分解,迷思褪去,我們蒙昧的文化頹然顯露其粗糙的紋理。而經由對患者逝者哀矜的體念,對社會強權論述的反省,我們也許可以開始了解我們多麼不了解疾病,以及我們如何強詞奪理地曲解這磨折著我們的一切。
  

隱喻承載了文化中不可言喻的意義,它使相關的想像因此無限地延伸,而這些相關的想像因其隱而不彰的特性,直指人心的糾葛。無法被理解的現象或不能在理性層面(然而這層面何其脆弱)被解決的問題,經常訴諸隱喻來詮釋,成為看來理所當然的迷思。醫學上束手無策,致千萬人死亡的疾病成為隱喻,不但揉合了社會中對肉體苦痛,道德,欲望的不祥幻想,還迫使我們去面對(或逃避)那惘惘的,幾近永恆的威脅——死亡。
  

這是一本關於疾病、死亡、美學、文學與社會的書。在這本書裡,桑塔格告訴我們,墮落與昇華、天譴與救贖的種種幻想隨著細菌、腫瘤、病毒、恐慌、迷思蔓延。我們不僅竭盡所能地在醫療上尋找出路,更在文化和論述之中自圓其說,自欺欺人。當我們的身體為疾病所苦之際,心思也隨之糾結。文學自古纏陷於生與死的網梏,訴說銷亡的恐懼,並孜孜追求昇華。然而身體的苦痛如何以身外之物的語言傾訴呢?社會的論述如何解釋疫病的恐慌呢?這焦慮於是與其他的癥結接合,而被賦予更強烈的意義,它也許被美化,也許被唾棄,無論如何都是我們自身期期艾艾的驚駭或創痛,指涉那在等待著潛伏著的,躲不過的句點。
  

桑塔格以三種曾被視為絕症的疾病,肺結核、癌、愛滋病,來演繹這種隱喻,討論不同的疾病在文學藝術中呈顯的意象。桑塔格舉出無數的例子以佐證她的論點,肺結核是一種被美化得近乎昇華的疾病,病人蒼白淒涼的瘦弱被塑造為脫俗的表徵,中文文學也有相同的傾向,因此塑造出最美的患者林黛玉和晴雯。癌症通常以體內腫瘤的邪惡意象出現,起因神秘,通常被視為因個人因素如精神壓抑焦慮或生活飲食習性不佳而罹病。愛滋病則被與末世、災難、毀滅、陰謀等神話意象一起傳述,患者有時被分為無辜與有辜,被大舉地污名化與放逐,彷彿是一樁罪名。
  

蘇珊.桑塔格說,這樣的重新書寫疾病,不是再給予疾病意義,而是要剝去其意義,不是再詮釋,而是反詮釋。隱喻無法戒絕,而須被暴露、批評、鞭打、用罄。一個社會對於它的致死疾病所採取的態度通常總結當時的道德難題,以各種價值判斷附加其上,各種疾病的患者也因此承載了相當程度的責難和排斥。例如結核病在十九世紀的西方社會被賦予的形象,總結了當時經濟的負面行為:消耗、浪費、虛擲精力。而癌症所落入的想像,是二十世紀的負面行為:畸形成長,壓抑,污染。愛滋病因其初期蔓延迅速,經常被喻為黑死病,它被視為是外來的它者,來自邪惡的黑暗大陸,原始陰暗的熱帶,它被解釋為放縱的疾病,終結社會的道德審判。桑塔格細細地將這種隱喻抽絲剝繭,放在更大的社會脈絡中觀照,剖析西方世界對愛滋病的情結仍舊肇始於宗教的想像和第一世界政治偏執狂的理想投射。她認為,這是對同性戀,第三世界,以及少數民族的污名化,將生物疾病強加解釋為精神缺陷、道德意志薄弱的報應。這是對它者異類的恐懼重新以疾病隱喻來做定義和隔離。在此,疾病既成為指控,又是懲罰。
  

病菌固然可怕,使得我們將自身視為戰場,隨時有著淪陷的危險,可是思想和語言的暴力、文化的偏執和恐慌在史上所造成的迫害,較之病菌猶甚。桑塔格告訴我們,因疾病之名而猖狂者,其實還有迷思與無知,爆裂地撕扯我們的身心。




內文


第一章
兩種疾病特別為隱喻所聯繫:結核病和癌症。

由結核病在十九世紀引起的幻想,和由癌症在二十世紀引起的幻想,都是對被認為是棘手、任性的病症的反應。這樣的病必然是神祕的。由於結核病的起因不被了解、醫生對它的處理始終無效,結核病被認為是狡猾、無情的病。如今輪到癌症成為狡猾的病症,癌症填補結核病留下的空缺、成為無情、神祕的侵略者——要到有一天,癌的起因變得明朗、治療變得有效,癌的「無情、神祕的侵略者」的角色才會消失。

儘管結核病和癌的神祕化過程是被放在新詮釋背景中解釋,結核病和癌所引起的恐懼其實是相當舊式的。任何被視為神祕、令人害怕的病都會被認為具有傳染性。因此,許多罹癌的人發現自己被親友排斥、成為家人隔離的目標,彷彿癌是傳染病似的。與害了神祕惡疾的人接觸簡直有若踰越(trespass),或說像觸犯禁忌。這種病的名字被認為有魔力。在斯丹達爾的《阿芒斯》(Armance , 1827)中,男主角的母親拒絕說「結核病」這個字,因為害怕說這個字會加速他兒子的病程。卡爾‧門寧傑(Carl Menninger)在《重要的平衡》(The Vital Balance )中亦指出,「癌」這個字據說能殺死某些不會(這麼快)死於癌的病人。此一觀察所以被提出,是為了支持在當時醫學/精神病學界十分流行的愚信。「由於痛苦、沮喪、失能而來向我們求助的病人,」門寧傑醫生續指出:「有充分的權利不被貼上討厭的標籤。」門寧傑醫生建議醫生放棄「名字」和「標籤」(「我們的目標是去幫助這些人,而不是進一步加深他們的痛苦」)——這麼做的結果是增加病症的神祕性與醫學界的權威作風。「癌」這個名字令人感到恐懼。只要癌被視為邪惡、難於征服的侵略者,而不只是病,多數罹癌者就會因獲悉罹癌而心憂氣沮。解決之道不是不告訴癌症病人事實,而是矯正對癌的看法,解除附在癌身上的迷思。

十九世紀時,獲悉人患了結核病就如同聽聞人被判死刑,——就像在今天,在一般人的想像裡,癌等同於死亡,——對結核病患者隱瞞病情是很普通的事。即使對知道自己得病的病人,醫生和家人通常也不願談論。「老實說我未得知任何確切的事,」卡夫卡(Kafka)在一九二四年四月從療養院(他兩個月後死於該地)寫信給一位朋友道:「因為只要一談論結核病……每個人就都害羞、逃避、言詞閃爍。」隱瞞癌症的傳統甚至更為強固。在法國和義大利,醫生將癌診斷通知病人家人而不通知病人仍是常態;醫生認為癌診斷對除了極其成熟、睿智的病人以外所有病人都是無法忍受的(一位頂尖法國腫瘤學者告訴我,他的病人中少於十分之一知道他們罹癌)。在美國——部分因為醫生害怕治療失當的訴訟——如今對病人有多得多的坦白,但美國最大的癌症醫院以未署名寄件人的信封郵寄通知書和帳單給門診病人,理由是病人的家人可能不知道病人所患的病。由於罹癌可能是危害愛情生活、升遷機會、甚至工作的一個醜聞,知道自己得癌的病人往往極其謹慎,不輕易向人吐露病情。一九六六年通過的聯邦法「訊息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將「接受癌治療」列在「排除條款」裡,不將「接受癌治療」列在公布項目(disclosure matters)之內,因為癌治療訊息的揭露「會是對個人隱私的不當侵犯」。癌是唯一提到的病。

癌症病人的病情遭隱瞞,與癌症病人不輕易吐露病情,顯示在進步工業社會要與死亡達成協議是多麼困難。由於死亡現在是一無意義的事件,因此癌此一廣被視為死亡同義字的病就被體驗為不光彩的病。「對癌症病人隱瞞病情」政策反映「瀕死的人最好不知道他們瀕死的消息,好死是突然的死,最好是在我們無知覺或睡覺時發生」的堅信。然而對死亡的否定未能解釋對癌症病人隱瞞病情的真正原因;它未觸及最深的恐懼。罹心臟病的人在數年內死於心臟病發的機率,至少和罹癌的人很快死於癌的機率一樣高。但沒有人會想到對心臟病病人隱瞞病情:患心臟病沒有什麼羞恥可言。癌症病人被隱瞞病情,不只因為癌症是(或被認為是)絕症,而且因為癌症被認為是卑污的——cancer 這個字的原意有壞兆頭、可惡、使人反感等意。心臟病則意味著身體衰弱;沒有羞恥、沒有曾圍繞結核病患者、仍圍繞癌症患者的禁忌圍繞心臟病。屬於結核病和癌的隱喻暗示一般人對結核病和癌存有歧視。



譯註1. 結核病(tuberculosis)是由結核桿菌造成的傳染病,特徵是在身體各個組織有結節形成,尤其在肺部位。脾、腎、淋巴腺、肝、腸、腦也在較小程度上被捲入。結核病的症狀是可見的,諸如臉上發紅、消瘦、夜汗。


譯註2.《阿芒斯》是法國作家斯丹達爾一八二七年的長篇小說。


譯註3. 門寧傑為二十世紀美國著名精神科醫師,他在一九二年與乃父設立門寧傑診所,又在一九四一年成立門寧傑基金會,負責精神病學的研究、訓練、公共教育。門寧傑著有《人之心》、《精神分析技巧理論》等,對精神病學貢獻良多。


譯註4. 十九世紀之前,死亡經常是被崇高化的,死亡被附加超越、淨化等意義。十九世紀中葉之後,由於宗教式微、社會世俗化,死亡逐漸平常化、被看成與世俗中一般事無異、不再有象徵性意義。此所以桑塔格說 As death is now an offensively meaningless ev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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