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結石治法一二三
曾培傑、陳創濤整理
想搬動石頭先得吃飽飯
今年上來任之堂，老師治了不少結石的病人，從複診反映來看，有些身在外省，也反覆過來調方子吃，因為他們拿著檢查報告單，發現結石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少，甚至排出去。
今天剛好一個學生問我們說，老師治結石的整體思路是怎麼樣的？
由於老師每天要看那麼多病人，很難騰出時間來回答學生一些常規的思路問題，但這些治法思路，老師以前都講過，向來老師治病教學的宗旨都是有一說一，絕不留底。
好，我們來看這結石該如何調，還是我們以前寫過那篇文章，老師常規的治病用藥思路是，脈法、病性跟症狀這三位一體來調的。不管你是什麼病，始終都抓住這三大方向不放鬆，只是具體用藥上有所不同而已。
我們先來看病性，這結石它留在那裡是什麼性質，人體為何會存這個結石，哪種體質容易招這東西。
老師說，除了外延性的飲水過少，肥甘厚膩吃太多，長期熬夜，生活不規律，以及服用的水硬度偏高。但總而言之，離不開正虛這一點。《黃帝內經》上叫做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又曰，至虛之處，便是容邪之所。
所以選好扶正的藥很重要，你正氣足，體質健旺起來，才能推石外出。就像你要從山頂上把一塊大石，推到山腳下去，前提是你得吃飽飯，有力氣才能幹。
沒有力氣推不動，氣虛的人不要說是一個石頭推不動，就連一個屁都放不出，像很多老年人之所以便秘，腸道氣虛，連一泡大便都拉不出來。可見氣力在治病過程中是多麼重要。
故而，對於常見氣虛的病人，老師常選黃耆、紅參，陽虛腳步冬天容易怕冷，太溪脈偏弱的，老師常選用附子。我們還收有用附子為主的處方，治癒結石的案例。以前我們只會想到清熱解毒，利尿排石的思路，怎麼也想不到用附子來治結石。
老師說，附子善於逐走，能通十二經。你如果配伍好後，治起結石來，整個湯方就有勁。
而且附子還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助腎膀胱氣化，我們看《黃帝內經》怎麼說的，它說，膀胱者，州都之官，氣化則能出矣。
你膀胱裡面不管是尿液，還是女性的盆腔積液，甚至輸尿管結石等各類排濁之物，你要讓它瓦加分消排出來怎麼辦？前提肯定是氣化，沒有氣化它就出不來。
其實不僅是膀胱，周身上下，包括毛孔的汗酸，腸道的垢積，要往外排，前提都是要氣化。所以《黃帝內經》這句話“氣化則能出矣”很深奧，你只有生理功能恢復正常氣化。
那些病理產物汗尿便瘀血痰飲結石，都會被排出來，這就是老師在治療一些陳年垢積老病結石痰飲瘀血的同時，凡是摸到腎陽有不足的，通常都會動用到附子，取其氣化之功也。
碎石與排石
第二我們來看結石的症狀，一般病人都會伴有疼痛難安，或腰酸，或脅脹。腎結石跟膽結石有的病人同時出現。
老師說，針對這結石表現的病痛症狀，我們要選擇祛邪的思路。看結石在哪個部位，有方向性的用藥。
祛邪，一般分為兩大思路。
一個是你要能夠把石頭消融掉，這個叫排石。常選用三金，即金錢草、海金沙、雞內金。
另一個則是你把石頭消融掉後，它雖然變成一些小石塊，但是你輸送的管道如果不擴張開來的話，它也不能順利排出。就好像我們要把一些廢舊的大傢俱搬出房子外去，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房子的大門打開，你開小門還不行，小門容易卡在那裡出不去。大門才能夠通暢無阻。
那麼常用的開門開管道的藥物是什麼？老師最常選的是枳殼或枳實30克，穿破石50克，古書上說，這枳殼、枳實，一個力量快速，一個力量緩一點，枳實重一些，枳殼輕一些，《藥性賦》上說，寬中下氣，枳殼緩而枳實速也。這藥力的輕重，就立馬分出來了。
而這古書又說，枳殼或枳實能夠利七衝之門。七衝門就是消化道七個重要關口。其實不僅是六腑消化道七個關口，你只要是打開來往下排濁的門戶，輸尿管，膽管，這些管道性的的組織，這枳殼、枳實都有開通擴張之功。能夠借這蠕動下排之力，儘量把各類結石的濁垢排出去。
穿破石在這裡，同樣既能開通管道，也能夠破石化石，它可以是治療結石的開路先鋒。把肝膽經徹底打通，助肝強大的疏泄功能。
冤家宜解不宜結
第三我們就看最具有個體化治療意義的中醫精華——脈診。結石的常見脈是什麼呢？老師說他摸這麼多脈，對結石最常見的脈體悟比較多，那就是左關部鬱塞，偏弦緊硬。
這種脈象代表著肝鬱化火，傷了腎水，所以一個中焦關部鬱滯，它同時會連累上下焦出現問題。連累到上焦就是肝鬱化火，病人口苦咽乾，舌苔黃。
連累到下焦就是肝鬱鬱久煉液成石，大量盜用腎水，把腎水煮乾，所以結石日久的病人，也會有明顯陰傷的跡象。口渴喜飲，腰部酸疼。
這時我們治療起來就有方向了，常規的方向就是中焦解鬱順其性，上焦清火降其濁，加下焦滋水養其真。這不正是我們任之堂最常用的鼎三法嗎？就是轉個圈子而已。
我們要把下焦的腎水填補起來，陰水充足才有利於結石載出，好像你河流水少，船容易擱淺一樣，當河流漲大水時，不單船能迅速漂游，甚至連河底的石頭快，也會被強大的水力往下游沖去。
那麼我們怎麼選藥呢？當然選那些能夠增液行舟，有助於滋養腎水的，來補益腎水被盜用的脈象，好比如玄參、生地、白芍、女貞子等。有是脈，選是藥，這都是隨手拈來的。
然後把中焦的鬱塞脈解開，這點很重要。結石就可以想像是身體像繩子一樣打一個死結，結果解不開來，我們用藥思路就是要疏肝理氣，幫助肝臟濕性疏泄的功能，把這個結點理順。所以中醫治病，是在解結，必須把這個鬱結點解開。
好比袋子，你綁起來東西怎麼能倒出來，你想要米袋裡的米能夠倒出來，第一步肯定要把綁在米袋上的繩子解出來。
而肝主疏泄，它疏泄的是周身的氣機，說白了，它就是最善於把各路結點解開來，它可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之官啊，它需要的就是條達。
那麼我們怎麼選這些把肝的鬱結解開來的藥呢？治病之理即是做人之理，人不怨人，不能跟別人糾結，跟別人糾結，其實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結石也應該解放開來，不應該打結繃得緊緊的。
因為你越結它病就越重，你一解開來，看破放下，氣機疏達，它的疾病立即轉頭了。所以我們常會選擇柴胡、鬱金、香附，這些能夠入左關脈，善解鬱結之妙品。
結解出來了，我們就跑到上焦去，火熱都往上燒，就像中醫基礎理論上說的火性炎上，所以起火總容易上焦心肺先出現。
這結石除了陰傷鬱結外，還有煉液成石這一個煉字在裡面，煉字是帶火的，怎麼煉呢？
就是通過熬夜或飲食各類煎炸消耗陰液之品，或者長期上網看電視消耗大量陰液，造成火性炎上，不斷煎熬之勢。這火勢我們應該從上往下把它折服，就像丹梔逍遙散裡頭，它為何在逍遙散的基礎上加上丹皮跟梔子兩味藥，導火熱下行，從三焦膀胱排出呢？這就是降其濁的思路。
火往上竄，把它伏下來，是耗氣傷陰液之壯火，變為生氣之少火。所以老師常會選用，虎杖、大黃火梔子，從上往下降火以排其濁。
這樣一分析下來，結石的思路就很井然了，不外乎就是一二三，一就是扶正，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二就是祛邪，邪去則正安。三就是調脈勢，疏其氣血，令其條達，乃至和平。這樣整體治療思路理順就不難了。故曰：
治療結石一二三，扶正祛邪不簡單。
三家脈勢一起參，思路理順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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