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轉載自:彭堅的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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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法國小虎”的中醫情緣
文◎彭堅
2014-01-01
2013年10月3日,我收到法國余博士的一封郵件,他告訴我,已將拙著《我是鐵杆中醫》上卷理論篇,全部譯成了法文,準備以之為藍本,適當裁剪、增減之後,採用學生講述老師學術觀點的方式,介紹給法國讀者。目前正在聯繫出版事宜,書名暫定為《中西醫的思考與展望》。這很可能將成為法國第一部系統介紹中醫的著作,希望我為之寫一篇簡短的序言。
接到郵件,我不由得一愣:余博士今年6月份剛從我校博士畢業,從我們交往起,直到依依惜別的那一天,無論是在張仲景的塑像下合影留念,流連忘返,還是在他們“小倆口”請我們“老倆口”吃飯時熱烈交談,互訴衷腸,他都沒有露出半個字的意思,說要翻譯我的著作。拙著60萬字,理論篇有20萬字,即將問世的增訂本新加了30萬字,這是一項不小的工程,不可能是在這幾個月內翻譯完成的,他必定醞釀和用功了很久。這只訥於言、敏於行的“法國小虎”,在令我吃驚之餘,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敬意。把中醫著作翻譯成外文,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既要通曉本國語言,又必須具備深厚的中國古代文化底蘊,扎實的中醫理論基礎,本人還要有一定的臨床實踐經驗,才有可能擔負起這個非凡的任務。眾裡尋他千百度,世上能有幾多人?但是,余博士做到了!而且,在我的心目中,他確實有足夠的資格,充當一位中法之間的文化使者,中醫在法國的傳播者。回想我與余博士的師生情緣,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第一次見到余博士,是在2008年左右。那時候,他在我校攻讀針灸推拿臨床專業,即將碩士畢業。畢業後,是選擇繼續攻讀中醫文化專業博士,還是讀中醫內科專業博士?他也許有些舉棋不定,於是在某一天,特意來到我看病的門診部,徵求我的意見。面對這位自稱“法國小虎”的洋學生,斟酌之後,我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中國古代文化,只是孕育中醫的土壤,中醫的生命在於臨床!您既然已經學到了針灸推拿的本領,如能進一步掌握中醫的遣方用藥,雙管齊下,治病的療效,必定可以大為提高。同時,也只有成為了一個會看病的醫生,才能夠真正理解中醫和中國古代文化。最終,“法國小虎”選擇了讀內科博士。
在後來的幾年中,小虎奔波於法國和中國兩地,刻苦求學。在我校讀書期間,小虎利用課堂學習之餘,跟著我坐診,學習臨床治病用藥的經驗。他是一個十分認真的人,每次由法國來長沙之前,總要預先發郵件告訴我到達的日期,請我安排好坐診的時間,不願錯過每一次跟診的機會。他更是一個十分細心的人,一旦注意到我開的處方有了新的變化,總是要問我為什麼?我當然也不敢固步自封,除了頻繁出診看病之外,每天都會不斷讀書學習,吸取並運用別人的經驗。小虎一眼即能看出老師用藥的變動,可見其觀察之細,用心之深。這樣的學生,當然值得另眼相看。我在臨床看病,特別喜歡運用張仲景的經方,我始終認為:學習中醫的捷徑有兩條,一條是從針灸推拿入手,因為經絡穴位規範化,易學易記,手法熟練後,治病可立竿見影;一條是學會運用經方。因為經方數量不多,且療效卓越,治療的範圍幾乎涵蓋所有疾病。而如能以針灸推拿手法與經方配合使用,則更如虎添翼,治療效果愈佳。小虎崇拜張仲景,很贊同我的觀點,我們之間有了許多共同語言。每次回到法國之後,他都勤於出診實踐,不斷積累臨床用藥的經驗。有一次,他採用我書中的“瓜石湯”,花了兩個月時間,治癒了一位閉經兩年的18歲少女,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發郵件向我報告。我由衷地為之高興,並把這個由學生治癒的病案,收進了《我是鐵杆中醫》增訂本的上百首醫案中。唐代李商隱詩雲:“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看到年輕人有所成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多麼賞心悅目的景致,多麼令人快慰的事情!
中國式的診所,多數不是封閉的,一個患者看病,經常有好些候診者坐在周圍。這個碧眼、黃髮、高鼻樑的洋人,坐在中醫診室裡跟我抄方,十分惹眼,許多患者忍不住同他對話。豈知他一開腔,吐出的竟是一口純正、流利的中國普通話,總讓對話者吃驚不小;特別是他在跟診記錄本上寫的那一筆工整秀麗的中國字,更令人讚歎不已!人們看到的只是表像,哪裡知道他在學習中國文化方面下的苦功,是大多數中國青年難以想像的。我後來瞭解到:他自小就對東方文化情有獨鍾,6歲練柔道,12歲學空手道,18歲讀大學時習詠春拳,為了得到真諦,居然追尋到澳洲,拜葉問的弟子張卓興為師,後來正式拜師在北京市非物質文化遺產“意拳”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姚承光先生門下,成為了中國意拳第四代傳人。在讀大學時,他又開始致力於實現另外一個更大的夢想:學中醫,為患者解除痛苦!他利用業餘時間到中國餐館打工,利用旅遊機會到臺灣學中文,學整骨,在法國巴黎大學修完中文系學士課程,又到里昂大學申請中文系博士班。2003年拿到“法國針灸師”證書後,他開辦了自己的診所,用針灸、推拿、整骨、藥膳為患者服務。他還與法國的孔子學院、西醫大學聯繫,講解中醫,教授意拳、太極、氣功,把自己學到的中國文化的精髓,不遺餘力展示給法國人民。
他告訴我,“法國小虎”只是他的小名,中文大名叫“余博通”。有意思的是:他的中文姓氏“余”,取自夫人。夫人余惠智,是一個來自臺灣的漂亮女孩,樸素、睿智,更是他事業中的得力助手,他以這樣的獨特方式,表達了對妻子的珍愛和伉儷情深。“博通”在漢語中,可是一個“很酷”的名字,顯示了其人不同凡響的高遠志向!我們的古人提倡“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而今天,這樣精深博大的教育思想,竟在一個西方學子的身上,得到如此完美的體現,這實在值得我們從事中醫教育的人深思!唐代的文學大師韓愈在《師說》中有一句名言:“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我感歎有這樣優秀的學生,在法國以傳播中醫和中國文化為己任,這是老師的無上榮耀,更是中醫事業之幸,中國傳統文化之幸!
中醫是中國古代優秀文化中最寶貴、最具生命力的遺產,它不僅屬於中國,也屬於全世界,在21世紀以身心健康為中心訴求和價值取向的時代,注重天人同一、陰陽和諧、辨證論治的中醫,必將為人類的醫療保健事業做出更大貢獻。然而,目前中醫走向世界的道路,仍然艱難曲折,中醫的理論與實踐,一時還難以被現代西方人所理解與接受。我們期盼有更多的西方學子和友人,像余博士這樣,堅持不懈,身體力行,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使者,成為中醫事業的繼承人!當然,他所做的這個翻譯工作,只不過是東風第一枝,要使中醫在法國和西方發揚光大,任重而道遠。在師生臨別之際,我將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個“中國紅”瓷杯相贈,上面寫著四個金光奪目的大字:“中醫萬歲!”禮雖輕,情義重,寄予了老師對學生未來的殷切期望。“法國小虎”,加油!老師始終是你的堅強後盾!
我與“法國小虎”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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